海程

2022年06月27日21:51

生财的老板们大家好，我是海程，生财四期的老圈友，擅长算账和规模化套利，之前写了精华帖《给两百多个老板算完账以后》https://t.zsxq.com/03iQRJMbm

我的好朋友小白@白一瞄做了一个访谈“小白的专家网络”，我很喜欢这次访谈，小白懂我，也是一个很好的提问者，在和他的对话里，回答我内心里很多小问题，同时我觉得生财的老板们也可能对这些问题有同样的困惑，比方说：

-方向感不足：大家都很努力的赚钱，张口就是一个亿，但并不清楚这个目标是否现实，用现在的打法能不能实现目标-安全感不足：每天在群里天天看到别人都日入十万、日入百万，只有自己没那么赚钱，久了感觉特别特别焦虑-控制感不足：有的老板有钱了，但心里还是非常慌，他知道生意有一些问题，但不能量化出问题有多严重/多不严重

因为我和小白延续我和小白米索聊《空无一物》的风格，所以访谈稿很长：01.通过算账知道自己在金字塔的哪个位置

02.人的命运看上去各有不同，实际上非常相似03.从财务状况，看出行为模式04.盲目个人成长不能解决财务问题05.哪些人需要把自己的账盘清楚06.为什么老板有时候算不清07.什么时候应该算账

现在就开始搬个凳子，旁听我和小白的对话吧

01大家的普遍困惑：“我到底在社会中算什么位置？”

小白：海程你现在就经过你手算过的人，具体的数字现在有多少啊？

海程：因为我有个数据库，截止到你和我聊天的时间，我现在看过的应该是207个人。207是一对一的，不是那种类似什么大课或者训练营一个人抛了一个问题，我就这么一答，这里的207个人，每个人的底账我都看过。

小白：当我看到非常多年薪百万或者说月入多少的时候，心里始终会有一根弦，就你知道就算那个数字是真的，它可能只是一个流水、销售额，而不是财务报表最后那一行的真正到手上的净利润。

所以我是在想从你的观察里面，你所看到老板们真实的收入是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是一个还蛮普遍的现象，就大家其实有蛮多的一个水分，还是说只是我想的太多？

海程：可能是我的样本量问题，我算过真正靠打工年入百万非常少，我指的是到手，不过即使按照税前口径算也非常少。

不过中间最大的水分各种赚钱社群是日入十万、月入百万，可能一年有那么三五天能日入十万（说白了放的是最好的数据），但显然不是天天如此，我觉得这是一个营销方法。

就比如一个人做知识付费/直播，把某一天最好的数据发了朋友圈或者群里，其实做过这种类型生意的朋友都知道，收入波动是异常剧烈的。
客观来说，他/她没说一句假话，但真话没说全，这个人在朋友圈或者群里，不说清楚这个收入不是天天如此的，会让很多不熟悉这个生意的，产生一种“他/她每天都赚这么多钱”的误判，从而给很多人带来了焦虑。

挺多老板来找我，不仅是想听我客观分析，更重要的是，市面上没太多人能告诉他，他究竟在社会中赚的钱算什么位置。

因为他们非常焦虑的一点是，他真的感觉每天别人都在赚钱，只有他自己不赚钱，就是有点像我们在的一些社群，但凡社群大一点，你就会看到今天这位朋友赚钱了，明天那位朋友赚钱了，人会产生一种认知偏差“我周围的人都在赚钱”。那我呢？

小白：这也是跟我观察的一个现象是非常吻合的。

我们听到这些日入10万，我们姑且认为他是真的好了，但其实蛮多人，他们会因为这些信号干扰到自己，然后他们会给自己加戏，不去问问那个数据到底是多少，或者是我通过别的方法，去核实一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很微妙，因为你做的是生意，你应该要知道真实的数据是怎样的，然后你才能对自己有一个合理的预期。但是少有人会去做这样的一个信息的收集和确认。

海程：我其实现在比之前没有那么焦虑的一个很重要的点是，因为你看的人越多，你这个时候就更清楚大家实际上是怎么一个状态。

02人的命运看上去各有不同，实际上非常相似

小白：你看过了那么多人的账之后，我很好奇，你对他们的咨询过程，你有一个比较一致的感受吗？还是说每个人带来的感受都有点不太一样？

海程：首先我会认为在这里面是可以被分组的。人是可以被分组的。我在这一个组里，我能看到很多类似的操作，由于他们的年龄段也不一样，你能看到这一组里不同年龄层的人，在不同的阶段，他们过往类似操作会带来什么样不同的影响。你能看到很大的相似性。

在个体的层面也会有他自己的个性化差异。但是从组的层面来说，差异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大，大家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大难题，但量化归入到某一组里以后，组内的差异不是那么大。

小白：所以说我们分组的角度来看，大家还是有一些共性和规律在的是吗？

海程：单纯从钱的角度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小白：你可以给我具体的讲几个你觉得会让你印象比较深刻的组吗？这个组的特征是怎样的？

海程：我们就拿一些老板来举例，我见过真正年纪不大，白手起家的人，在我的数据库里两成不到，主要都是做电商/自媒体/web3的人。

他们是真的赚了钱，从近乎白手起家的状态，一下到了到了社会意义上比较有钱的状态，但他们会维持之前手上只有几万块钱的管理模式，然后不论在他们的日常收入开支的管控还是投资，都会有比较多的问题。

还有一组人，年纪略大一点，往往做专业服务的，一般一年前端收入在几千万到上亿的这个状态。
我们说的第一组有很强的“超级个体”的感觉，而这一组人就有很强的公司性。他们在我面前是以一个公司老板的形式出现的。

这组朋友们落地能力和在细分领域的专业知识是非常强大的，否则他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么大。但是在他更大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些事情算不清楚。因为公司大了，但是还没到那么大，在他决策时，辅助他们决策的人就不是那么强，那这个时候他就会哽住，进度会被拖慢下来。在下篇也会和大家深入地聊一下，为什么老板明明有财务，却也算不清楚账

还有一组（可能是这里面人最多的一波）就是家里比较有钱，他们一部分人会继承家里的生意，或者对家里的生意完全没有兴趣准备另起炉灶。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在算账或者背后的困扰，在我看来相似度非常非常高，甚至他们的教育背景和家里父母、兄弟姐妹关系都非常类似，但他们以为自己一辈子在面对世间独一无二的大难题。

小白：我们看比较稀少两成真的靠自己起家的这些人，在你跟他们聊的状态看，你觉得这些人他们的性格会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呢？

海程：我回顾了一下，他们起家往往是在一两次真正的大风口里起来的，我总结起来他们的性格是很适合把握风口，并且放大风口带来的收益的。

不太会整天想有的没的的问题，他们可能试过很多事，但一段时间基本只做一两件事，而且事情真的玩的很明白。真的遇到机会时候，投多少钱两说，但整个人的时间和心力是真的放进去的，每时每刻都在琢磨从中赚钱，而不是做梦。

03财务行为反映出我们普遍缺乏安全感

小白：人的情绪状态，比如安全感，是不是也是可以反映在他的财务行为上面的？

海程：是的。首先这些人因为都跟你真正地聊过，不是隔着屏幕敲字，而是要么远程，要么线下真的见过这个人，你能相对直观的感觉到这个人的性格，那这个时候，我能够观察到很多共性的东西。

比方说有些人财务上维持非常微妙的开支和收入，你就能感觉到他的那种如履薄冰，安全感不足。

不过即使刨除掉这些维持非常微妙收入开支平衡的朋友外，其他人也挺缺安全感的。我感觉大家会被社会义务牵绊着，想着赶快实现这些义务以后走入完全的自由。

其实我看了这么多数据，我会发现朋友们的财务目标其实是倒挂的。如果把财务目标拆解成高配和低配两个不同版本，低配需要的钱，比高配的高。

原因很简单：

基础财务目标，往往是买房生小孩，子女教育，有稳定收入carry住一系列和安全感、责任义务相关的开支。顶配财务目标，除了对基础财务目标做进一步消费升级以外，往往是“吃得起一顿1000的饭不心痛”、“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和自由、体验感高度相关的东西。

但顶配财务目标比如我经常看到的“环球旅行”、“想吃一天1000块的餐标随便吃”其实真的花不了那么多钱。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观察，即使是真的赚到钱的人，还是说已经有了不错资产量的人，也会非常非常大家对于躺赚，或者说对于稳定的追求，会受到很多非理性的情绪影响。可能对一些老板来说，一辈子在那个稳定的事情上赚的钱，可能不如他一两年赚的多，但稳定的心理效用就是对他们非常非常大。
我观察真正赚到钱的人的数据，绝大部分抓住的都是爆发性的机会，很少看到每一个风口都能猜中，365天每天都在赚钱；

但这也就意味着，在没有机会的时候，不会有太多钱进来，这个时候人又追求稳定，就很容易手闲不住，做出大量骚操作，比如“花钱找工作”，把大量资产投入期望创造稳定收入，但很容易亏钱。

小白：当这些人因为自己的不安全感，做出了从财务上来看非理性的举动，有多少的人因此真的影响到他未来这个目标的达成呢？

海程：我觉得比例还挺高的。大家期待的安全类似“我的被动远远地高于我的支出”，而他们对被动收入的定义往往来自于一大笔钱理财的收益率，所以他们可能会追求再赚一大把，从此安然退休。

有时候我能帮他们解决，是因为我帮他们拉了表，从表中他们就会发现：第一：绝大部分的老板按照他们的标准，量化以后，没有他/她想象中要的那么多。第二：有一定体量以后的赚钱，是一个指数叠加过程，达成目标的速度往往比大家想得要快。第三：他们对被动收入的想象全部来自于投资、版税等概念，但现实中极难实现。

小白：人毕竟不是计算机，计算机可以做到非常理性地去分析的。对于算不清楚的未来，人多多少少会有不理性的成分在里面。

人在不理性的时候，他可能会进入到两个状态里面，就倾向于往两个极端走，要么就是对于未来的过度的乐观。所以可能会进入一些不必要的投资或者不必要的花费，另外一种极端，会过于的悲观，活得特别的小心翼翼，然后不敢消费，不敢去做投入。我很好奇这两拨人在你这边的这个比例可能大概是多少？

海程：这两种类型的人我见过叠加的人其实不少，就有点像日常抠抠搜搜，然后省下的钱在投资上大手大脚加仓。

小白：在没有计算之前，他们能意识到自己处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之下吗？

海程：他们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安。但他们不能明确地说出来这是什么。

比如做跨境、做直播的朋友，就很容易陷入日常抠抠搜搜，但又有时候大手大脚，从我的角度看很大程度上是，税收服务费、账期、库存管理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了。

比如你TikTok可以有Paypal、Airwallex、Stripe、Payoneer、Shopify结算周期和规则。加上税和前置/后期扣除的物流费、Paypal收取的保证金账根本是糊的，这个时候人就经常处于抠抠搜搜，但阶段性的放弃治疗。

但实际上比较好的方法就是，我拆解成一系列明确的行动：

-一些他要自己做，比如招一个好一点的库管，找客服问清楚各个结算工具的账期。

-一些是我帮他/她对接专家资源以解决更加细分的问题：比方说有的人卡在税上，我算明白以后，把我用的税务推给他，让他去做一个税收方案即可。
小白：最近疫情大家都挺艰难的。看到很多人都讲现金流，言下之意就是要减小花费什么的。那这个我也很能理解，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要备好更多弹药。

但同时我也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其实人也是需要韬光养晦，需要大量的学习的。那这些学习你要习的一些新的东西，必然会有花费的。就从你看那么多账的这个经验上来看，你是怎么想的？

海程：首先我觉得，从我见过绝大部分的样本里面，学习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钱。真正花了几十万以上学费的，基本上都是那种报了会销十万块钱的课。

如果是跟专家、顾问做咨询，即使是买了一堆知识星球花钱买安心，可能会花一年几万块钱，但很难花得很多。

小白：我下一个问题是，我觉得是涉及到学习和成长这件事情，他的花费是双重的，不仅仅是你的金钱，还有你时间。

因为我觉得大家都有过这样的阶段，你买了很多课，然后每个平台你都买了一点，还买了一些书。后来因为你东西买得很散，就发现哪个都没有学好，我们应该都有过这样一个阶段。

所以我会很好奇，如果我们把人的时间也算作一种成本的话，你怎么去看待这样的一种成本？

海程：我有一个假设：先生存再发展。因为在看一个人的财务处境，又能看到这个人的状态时，他说要买一波课的时候，你是能够看出来哪些课真的解决他现在的问题有帮助，哪些能解决远处的问题，哪些是解决不了现在问题，而产生的代偿问题。

这段话我可能会说的直白且伤人：我的数据样本里，无论老板还是打工，最喜欢买书、线上课程或者训练营，自己的公司经营有了严重瓶颈，或者是他们在他们现在单位工作的不太顺利，往往吃的是死工资。

简单说就是上不去了，又有相对多的时间，但他们在现有的框架里，又突破不到他们的框架，所以他们就会在现有的框架里做边缘性的努力。

小白：我好奇针对这样的一个情况，是他买的那个东西的问题吗？还是说他买这个东西的时候，他的预期是不对的？还是别的问题？

海程：首先，绝大部分课有夸大效果。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真正矛盾究竟是什么？是因为心里没数，所以才会被课带着跑。

小白：我觉得他的问题似乎是，蛮多人他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课？买了这个课之后我到底能够得到什么，要解决什么问题？其实他们是没有定义清楚的，可以这么理解吗？

海程：我觉得问题是定义不清楚，然后很多时候在逃避。

我的观察样本中真正赚到钱的朋友们，往往是一两个点玩明白，投产比足够高，然后上规模，把绝对收益做起来。

但我见过大部分陷入买课困境的朋友，解决方案往往在通过在个人成长领域撒胡椒面的方式来学习，类似学个PPT，学个数据挖掘等个人技能，从我的视角看没有在解决本质问题。

小白：我的疑问是，从财务上看，我们去计算一个东西的投产比，也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更多的看近期的，我学了这个课，我的钱是不是立刻能赚回来？我的工资什么时候能涨多少？这是一个比较短期的。
当然也有指向未来的，那比如我真的去报一个英语课，把我的英语能力提升上来了，它有可能让我未来的职业竞争力变得更强，让我未来获得更多的收入，获得更好的一个机会。似乎是我们站在哪个时间点上做测算，也是重要的一个因素。

海程：举个例子，假如我们打一个游戏，游戏目标是十年以后要赚到这么多钱，你用各种这种样的姿势都能赚，对不对？

那有可能是每一年都赚这么多，也有可能是前几年赚的少，但是后面两年厚积薄发，也有可能前面九年都不赚钱，最后一年一天直接赚到所有的钱也不是不行，对不对？

你会观察到你越早能想明白代价是什么，对游戏规则的理解越明确，操作比你想的可以花样多很多。

因为把你自己当做一张财务报表，有好多个变量，就像你知道你有10个参数可以调，这个时候都有很多种不同的组合，回到你学英语这件事，我认为这是一个阶段性不一定赚钱，但是有概率赚到更多的技能。

我自己会把钱当做一个指标，它是一个能够帮你去更有效地去量化这个世界，看自己有没有创造价值，以及说去衡量自己的行动有没有意义，减少自我感动的指标。

所以如果我来算的话，我会帮他复制一张表，假设你在平行时空学了英语，你看一下这个变量的调整，对你的目标有多大的影响。

举个例子，这个人现在在搞tiktok，他要学英语，他可能会更好地做TikTok，但究竟量化起来有多大好处，如果你算下来，还不如多招个英语不错的主播，那就不需要学。

05哪些人需要把自己的账盘清楚

小白:现在还有哪一类的人或者说什么特征的人，需要把自己的账盘清楚的？或者说是对他们现状有很大改善？

海程：第一种人其实是老板，增长比较快或者已经有一定体量相对稳定的老板其实都比较适合。

然后家里面还比较有钱的，从我的角度也是老板的一种。他们有的人已经开始在做生意，还是说在大厂外企有光鲜亮丽的工作，部分叠加了留学生身份。

对于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我认为他们干的这摊子并非他们的工作，我记得我在播客里也提过“但凡你用伺候你老板的时间十分之一，好好处理好你和父母的关系，你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

这两类朋友都是我服务过能比较好改善情况的，因为我咨询以外的业务，资金规模会相对大一些，我的技能点更擅长于本身有一定体量，怎么去打的更好。

如果说得更直白，就是我比较擅长做乘法题，加法题能做，但并非我的长项。如果你战斗力是100，我给你加10%的战斗力，对你我性价比都高。

但如果你战斗力是2，我给你加10%，才0.2%，我的技能点并不包括直接给你去专家库找一个副业相关的专家，帮你攻击力加10。

问题解决难度比较大的是高收入高支出、低收入高支出，或者打工又是负债的打工人。（因为老板欠债，翻盘成功率不低，因为他们有不错的赚钱能力）
就像我以前一个客户说的————

你可以帮助负债者把债务很清晰地算出来，或者按照当前的情况继续下去现金流多久烧完，资金会崩盘。

但是核心问题，已负债者或者快要负债者们向外求助的时候，更多希望你可以马上拯救他们，比如一年或者半年内有立马能赚大钱的项目，用这个我可以还清多少，甚至细致到每一步怎么赚大钱。

如果不能解决，对方会反过来抱怨你，给他的各种建议也不听，而且很难扭转他的思维和习惯，比方消费降级和自我认知，很多人是很自负的，真的不一定可以听进去的：比如我吧，没钱的时候我可以接受吃馒头包子的，但是很多人真的做不到。所以就会越欠越多，而且特别爱面子，虚荣心强，这些短期也很难改变。

小白：这个听起来好悲惨，这个类比好戳心。是否会有听起来没有这么扎心的呢，或者这中间，你有什么心理上的变化

海程：之前也和朋友聊过，在我算过足够多的人的时候，我对人的同情心或者说悲悯会比之前多，你可能会更加去理解很多人的处境。

因为你在看所有人底账时，你又知道困扰他的是什么，他日常的行为是怎么样，他的沟通方式怎么样的时候，你能够理解很多人掩饰背后的苦衷。

小白：这里面，也包括一些在市面上被大家羡慕或被大家妒忌一类人吗？

海程：会，而且我样本里还不少。

06为什么老板们有财务，但是盘不清楚自己的账务问题

小白：通常大家跟你聊完之后会发现他之前对哪些方面有重大的理解偏差，而且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海程：我觉得集中三个层面：时间的远期/近期、量化和底线思维、动态/静态的博弈。

先从时间维度讲，对于赚钱能力还不错的老板来说，往往对远期目标过于悲观，他内心其实不太相信他能达成他的目标，但其实真的算明白，可能比他想象中简单。

然后再从量化和底线思维讲，我有一个预设，我算账都是按照最差的版本算的，原因也很简单，最差都可以接受，那往好了做不会差到哪里去。老板比较容易有的问题是，对近处的危险可能不那么敏感。比如看起来利润表在赚钱，但是现金流一直在出。

更大的问题会是：他们很难把风险给具象化。比如他很难在一件事没发生之前去设想，一件事真的不行了自己能不能扛得住，提前有什么预案？（比如在4月假设StepN崩盘会怎么样)

这也引出动态/静态的博弈，我观察到日常大家都有一厢情愿的成分在，有点像你跟一个对手去打拳，你假设对方只会出正面打直拳，对方不会打勾拳，不会肘击，跟你打架还配合你。
我会观察到，大家很少去考虑到几个问题：1.对手要是反制我怎么办？2.环境要是变了怎么办？3.最差的情况出来了，我应该怎么去提前去防备？

很多人基本都不想，基本想的都是，只要我努力，我就会获得鲜花和掌声。

小白：这个感觉还蛮反直觉的，因为我们知道做一个计划，如果你没有一个预案，没有一个planB，这个计划其实它不是一个计划，就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状态。按理说能找到你的人也都是聪明人，为什么聪明人会犯这样的一个问题呢？

海程：我见过的老板大多在面对自己问题时不太会想，客观上也很简单。

在他起家的时候，他要天天纠结这么多，他很可能也做不起来，有一个说法叫盈亏同源：就是他原来的习惯是让他赚钱的点，但如果换了一个场景，他继续保持这个习惯，就可能会要亏钱。习惯还是同一个习惯，只不过就是说场景不同，它就不一样。

小白：你认为，你对于他们来讲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呢？跟我在公司里面，比如说招一个财务或招一个会计，跟他们相比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或是不同的地方呢？

海程：我觉得其中最大的问题不仅是老板看不懂表，很多时候财务也不知道老板究竟怎么赚钱的。因为我见过绝大部分财务最大的两个问题是：第一不懂业务，所以他并不懂老板究竟做的啥生意，第二除了他待过的几家公司以外，他没有见过更多的数据量，所以他很难有全局概念。

曾经接了几个财务总监的咨询，我当时非常惊异为啥他们来找我，为啥他们自己算不清，和他们聊的很深：

他们的财务硬技能是过关的，但他们生意感不足，很难给公司做事的能力迁移到把自己作为一家公司来算我觉得可能最大的差异点在这里，会财务的一定不少，但是又做过生意，还看过足够多真人数据量的人会少。

其实我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自己天天做业务，看过很多数据的管理会计，基于财务数据和对业务的理解去分析、去优化管理动作。

人往往以为自己和别人情况很不同，但因为我一对一聊过，并且看过200多个人的底账。所以对我来说，人是可以被分组的，在一个组内，财务情况，财务目标，和达成目标的打法很相似的。

作为一个人型数据库，我能告诉你，在我的数据库里，你属于哪一个组，你的打法如果不做任何调整会有什么样的财务结果，这一组里的我见过有效的打法是什么。

07什么时候应该做财务上的梳理和判断

小白：「算账」这个事情，它是有一个时机的，在大公司里面，它是跟着周期来，你一定会每月，每年，还有在业务的一些节点上做很多计算。

可是对于个人来讲，他没有这样的一个因为框架和规则所锁定的一个周期，除非他自己就是做这个的，不然的话我会在想其他人，他的时间焦点往往是非常随机的。

所以我会好奇，在你的视野里，理论上来讲什么时候去做这样的一个计算最好？
所以这种事情，我觉得就是趁早，要么10年前，要么现在。如果说很现实的判断依据，就是你觉得开始不安，就是一个比较好的时间点了，我想起来那个被说烂的故事，当你看到一只蟑螂时，应该房间里已经有了很多蟑螂。

小白：这个稍微让我有点意外，我原本以为你的答案在我做一个重大决策，比如说我要不要留学，或者我要不要换一个薪资更低、但是我更喜欢工作时，我再去计算，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给的是一个还蛮情绪化的回应：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安的时候。

海程：因为等他所谓的重大决策，往往是他重大决策已经必须要到临门一脚的时候，那个时候说白了就不踢也得踢了。

就比如留学，这个时候只能讨论相对最优解，你要选一个菜鸡学校和一个更菜鸡学校的问题，但没机会讨论全局最优解，要不要留学，怎么上哈佛耶鲁之类的问题。

那个时间点非常尴尬，你无论踢不踢，很多时候也只能帮你计算你踢了以后要亏多少钱，怎么补锅了。

小白：隐隐约约，其实就是靠人的直觉对吧？你其实已经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了。

海程：对，但大多数人的直觉是慢一拍的，也就是说等他真正觉得很不安的时候，其实早就来不及了。

像扁鹊那个故事，扁鹊每次都是在别人快死了的时候去救，但扁鹊会认为他大哥二哥的医术更好，因为能在别人看不太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问题。

总结

小白：今天有一个很好的领悟，人是在这个大的经济环境中的一员，其实就有点像全息图这个概念，你算的是一个人的账，但它是宏观经济状态的一个反应。

我觉得，风险控制这件事情隐隐约约贯穿在今天整个对话里面。我发现，当你说这个底线的时候，跟我原本想的底线还不太一样，你的这个底线是悲观底线，但蛮多人想的是乐观底线。

海程：乐观底线，悲观底线，我觉得都会有，就像炒股有止盈止损一样。我会认为首先是不战败，立于不败之地就有可能战胜。

我从小在军区里长大，后来学的经济和战争史，我经常会用一个军人的方式去思考这个世界，《孙子兵法》里有句话“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他在他那一组是什么位置，其实就是不知己；而不知道自己的目标能不能达成，其实就是不知彼

而算了很多人的账，就像打了很多场仗一样，能够更好的看到不同打法的结果如何，哪些是有效的打法，那些打法内在有结构性的矛盾，是不可延续的。